2015浙江美术馆“夏季名师讲堂”,是浙美推出的最新青少年教育计划,首场打头的是平面设计师袁由敏,他从自己20年来设计生涯的说起,讲一讲设计师的设计。
据悉,第一期夏季讲堂将继续邀请多位国内外具影响力的艺术家开讲,涵盖油画、诗歌、戏剧、雕塑、设计、绘本、音乐多个方向。我们也将陆续分享一二。
回到这次,袁由敏谦虚表示美术非自己擅长,所以聊一聊设计之外的东西,他给自己提出三个问题:
因为发现在座有很多我的学生、朋友,还有现在的小伙伴。所以也不能算是一个,跟大家介绍我20年来的从业心,主要分两阶段。
题目叫《大文化,小设计》,通常讲,中国美术学院是中国一个重要的艺术教育高地,在我们学校绘画的传统历史悠久,学校里都讲“大美术、小设计”,今天尤其在浙江美术馆这样的场合,我想美术不是我的擅长,所以聊一聊设计之外的东西,以及这么多年来,设计从文化给养方面对我的影响。
实际上“大文化,小设计”是我自己关乎于设计的历程。从当学生开始接触“设计”这个外来词,到国外的工业设计,无论是生产方法还是核心价值,以至于对传统文化的否定,再到后来的回看、回归,其实用我自己的话讲,是我一次次关于继承和变革的反思,也就是说我自己一个非常小的个体,在社会海洋里怎样与群体与时俱进,也是现实与理想、炫技与真理的对话,我通过这样一次次的对话,否定我的过去,寻找我自己的工作方向。
我把分成两个过程,从1995年毕业到现在,今年正好20年的工作时间,实际上从1995年-2000年,其实我很少涉及具体的设计项目,更多在学校从事教育。这段过程中意识到自己非常多的不足,一方面不断学习,另一方面一直反思,作为一个好的教设计的老师,首先自己必须是个合格的设计师。
我把分成两个部分,一个是2008年之前,一个是2008年之后。2008年之前我是个人独体工作的状态,也是大家说的设计师,所有的作品由我个人完成、思考、呈现。2008年之后,我从法国回来,明显意识到个人的局限性和不足,也开始组建自己的工作室,对外工作是策展公司,但实际是一个团队工作。
我1998年做的海报,懵懂中,总感觉传统有很多力量在我,这是一个京剧面孔跟二维条形码的结合,实际上随着技术发展,条码已远离我们生活中心,现在微信里大家都在刷二维码。通过这样的中国文化、中国制造的过程,体现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反思。
2000年,当时我们的设计师状态不像现在,现在基本是服务于具体的设计案例,具体的讲堂,而那个时候在大美术这样的院校,我们这些设计师更多像艺术家一样生活,这类的海报是业界的反思,也是交流的平台。由主办方出这样一个题目,然后我们根据主题,每人给出不同的理解。当时这一届展览的题目叫“融合”。
2002年,我们学校有4位老师,在当时的西湖新天地,就是现在星巴克上,联手做了一场海报展。
对我来说,这个眼镜是意味深长,当我把老花镜戴上,我什么也看不见了,。这副眼镜,是我当时送给所有参展观众的一个工具,通过眼镜,有时候我们可能会看得更清楚,有时候它会让你更迷糊,究竟怎样,每个人状态不同。这西,一直放在我的办公,我的工作室变迁了好几次,它都一直放着,我,观看事物、社会、项目的视角要独特,要更思辨。
从1995-2007年的变革,实际上是我思想向西看的过程。第一个阶段的海报里面,是一张“IN CHINA”的设计,是深圳当年组织的竞赛,也就是说挑选国内业界表现最好的平面设计师,他们当年相中我,因为他们有一个统计,现在的称呼叫“大数据”,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名词,统计了当年在国内外竞赛里面得最高的人是我,然后邀我参加比赛。
那时候生活得特像一个艺术家,在2005年的海报三联展上,我当年有9件作品入围,但是从那个之后戛然而止,而止的起点就是这报,收到大赛组委会的名称的时候,给的是一个英文名称“IN CHINA”,我从小心理比较强,就在想,中国作为一个文化、思想、意识形态的国家,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这个东西?而是用一个“IN CHINA”。递交的作品不符组委会要求,后来也就没参加类似的平面设计竞赛。
第三个问题,设计师完成的这个项目,一个是不断地挑战,因为你在这个项目当中是不断表达,正如前段时间一人跟我讲包豪斯的内容,他讲即使遇到的是一个名片,哪怕知道明天就会被扔到垃圾筒去,但今天我们还是毕尽终生所学把它做到最好。
在这个地方,我觉得自己的理论体系是不够的,要借用我很推崇的艺术家叫BORIS,他讲的是设计,我可以简要把他的理论跟大家分享。
他说“设计作为20世纪的一种现象”,所有的设计文化都致力于把生活用品、空间这类的事物等外表设计得赏心悦目,也就是说很多设计已经把符合视觉愉悦为目的,这样看上去很好看、很美,会让我们觉得这个生活是如此精彩。现代设计源于对传统工艺美术的反感,它与传统工艺美术的激变甚至表现为。到今天大家发现,很多原来的美术学科的招生其实慢慢发生变化,我想讲的是设计取代教,设计在日常的生活里,成为一种很主要的东西,传递一种新的生活方式。设计师在完成设计的时候,也是完成的过程。曾经被理解成的东西如今也变成了责任,所以我讲今天项目的时候,我是讲我自己如何实现的过程。
已死这句话实际上带动整个人类生产的变革,因为死了,我们再做这些物就不是给看的,因为不存在了。那给谁看?给我们这些人自己看。这个东西发生了分水点,设计的人的主体开始关注到人的设计主体,所以出现了今天的宜家、无印良品这样的品牌,甚至出现“无设计”,出现一种反装饰、反设计的状况,过去大家把这些东西看作,像灵魂,而今天大家觉得设计是给自己做,所以是这样的过程。
前面讲的是2008年以前,2008年后,我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工作方式进行我的新。在个人转换到团队的工作前提下,如何让大家的步调一致,我们做了反思,传统手工艺到底是不是没有价值?传统手工艺跟传统文化之间,又有哪些区别?所以我们梳理了一些点,这些东西是我们中国人耳熟能详的。
第一个是中庸与。所谓的中庸是度的问题,以前射箭正中靶心叫中庸,做过头或做不够,都认为是不好,而非我们今天的理解,今解中庸是平庸,是一种理解上的偏差。中国文化,过去讲究整体意识,忽略个体,每个个人在庞大的历史河流里,就是一个小沙粒,不被重视,尤其工匠,一些案例跟大家分享,以汉字、书籍为例,中国古代无论是书籍生产还是家具生产还是器皿,它是用文人、士大夫控制审美,用匠人执行。匠人在生产的过程当中,是师承父传,中国人见到师,毕恭毕敬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是一种尊重的心态。徒弟对师傅传下来的手艺,一直毕恭毕敬的遵守,但凡有思想改进,师傅时候,他们不提,等师傅过世后,他们可能会悄悄做一点点的变革。所以整个中国人的科技生产水平,是个发展非常稳定、缓慢的过程,这就是说我们这样一个国家,为什么讲究的是一个文化的整体意识,而缺少个体。
第二个是易经与二仪。在法国,有人说你们中国人吃海鲜,不管什么都放生姜,味道怪。我说不是这样,中国人认为海鲜偏寒,生姜偏暖,放进去合并,所以这是文化哲学不一样。中国人认为平衡了,事情就会做得好。中国人的平衡讲究均衡,即对称。从紫禁城构图可看,它规划了一条完整的风水线,所有建筑中轴对称来完成。五台山上的国光寺,当时梁思成夫妇骑毛驴骑了一个月,在深山找到这个的时候痛哭,因为从此可以证明日本人的庙都是从中国传去的。姿势完全对称,包括地基、屋宇,结构都是对称。我们在语言上也有这样的形式,写春联对仗,诗在形式、平仄方面非常对称,这是有,这种出来往往出口成章,当然这常的方式,但是古代的方。
第三个影响我的是在2006、2007年与模件制,人创造的生产流水线方式,他们总结出来是中国人最先发明,实例举证“永”是案例。中国人的汉字最多时候《康熙字典》是6万多字,现在常规使用是6019个汉字。不管是6万字也好,6000字也罢,汉字的核心就是8个笔划,可以组成字,字可以组成句子,句子可以组成文章,所以中国文学、文字最基本的模型是模件制的方式。秦始皇兵马俑,怎样在短短十几年,科技不发达时期,造出这千军万马?专家发现,实际上它共几十个不一样的头部造型,然后躯干造型是几十个不一样,再加所有的兵器、发型不一样,然后组装,你会发现每个人长得不一样,当然仔细梳理会发现是一样,这是种很聪明的方式。灵活的模件组成方式,让我们的生产效率变得非常高。
再分享一个信息叫包浆。包浆的概念怎么来?两个山核桃,要是人来把它敲敲开,把里面的肉吃掉,但是他不知道一锤子下去30万没有了,中能找到两个山核桃最像的,又在手里把玩了好几年之后,有的人在脸上蹭,也不怕把脸的皮肤蹭得粗糙,把它弄的饱满,像玉一样。很多人乐这个。茶壶也是这样,包浆,我有一个同班同学,毕业之后回家开始包茶壶,包到现在包了20年,有一只壶包得非常好,有一天他外婆来做客,然后就跟他说,我把你的茶壶洗了一下,匆忙奔到一看,他说我有一种感觉,当时昏倒了。因为茶壶被她用铁丝球刷得非常干净,跟新买的时候一模一样。20年的历史,就像“CTRL+C”一样,又回到没包浆的状态,她不知道她洗掉的是20年的情感。
谷崎润一郎写过一本书叫《阴翳礼赞》,讲东方人跟人想法,不喜欢把所有事情打得光亮,比如说厕所的光照,家里的瓷砖灰暗一点比较好,这样的生活让我们生活在里面觉得特别安全,有像中国人新鞋踩三脚的感觉,穿几天合脚了就好。人不这样,人新的东西拿出来炫,你一定要对他的东西进行评价,他才放你去干别的事情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审美心态?这是对残缺美的接受和认知,按照日本人的话讲,对生活里面最质朴的东西,饱经沧桑以后,他们认为这样的东西才符合日月生辉、时光交替,跟人一样。所以当你们头上有白头发,有牙齿掉了,或者是哪里有缺陷的时候,不要慌张,这是资历的证明,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奋斗过的写照,就像我现在这样。
跟东方人的哲学不一样,人实际上是个覆盖的国家,我们有经验,IPHONE1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疯了,后来2、3、4出来的时候,有的人自不量力,拿自己的2升3的系统,不行了。的系统是淘汰,是的,必须拿一个东西替代另外一个东西。中国人舍不得扔,你可以把他的手机砸坏了,还好帮他把壶洗掉的是他外婆,如果是儿子还不打。
大概从2009-2014年,大概挑几个项目介绍,或多或少能回应前面跟大家讲的,关于道法自然、中用、、二仪、易经、包浆等一些传统文化对我的影响。
2009年接到一个项目,江阴南门镇,当时任务是设计一个LOGO,那时候盖了这个楼,平衡,我天天看这个楼的角,据说风水很凶,但是建筑看上去很美,印象深刻。我们拿的名字左看右看,发现这个字跟我们前面做的对称美的研究有切合点,所以采用了繁体字方式,做了这样的形态。
做完了之后,尝试做一个事半功倍的效果。我们到实验室打样,做个一半的立体精雕,装置在一个镜面上。完成后做模拟效果图。前年我无意中经过南门,突然看到这个,好象哪见过,后来想是我设计的。
2011年,学校委托让老师做学生的毕业设计。字从水面看,无风无浪时能看到。这个展览设计了“毕业展,六月一日开幕”,字是对称只做一半,拿钢丝拉到水面,通过水面镜射,补充完整另外的面。这个做好了,校长觉得很高兴,觉得象山终于有很好看的东西,但是他很快不高兴。因为泡沫材料被风一吹,水泡以后,开始还有静静的身影,早上6点多拍照片的时候很美,后来有字的部分开始往下掉,在池塘里飘,最后一天白色泡沫污染。这照片后来印到那年毕业论文展的封面,作为文献记录下来,虽花钱不多,几百块钱刻了几个泡沫字,但到现在为止,我觉得这是平面设计走出传统印刷方式上的一种小尝试。
回到三个问题,第一个问题,我觉得设计跟艺术不一样,不是向社会提出问题,应该是一个回答问题,解决具体问题的过程。
第二个,设计更应强调设计师的,它是根据主题,应该有一个顺势而为,也就是说你要有一个解读主题的过程,所谓得道,道生一、一生二、二生三的过程。
第三个,我想我很遵循中国人的传统“小我大文化”的价值主张,在设计里少的融入,多设计主体的呈现,以小见大,实际上我们是通过我们这种微薄的细微工作,来一点点构成大的文化观,这是我对前面提出三个问题的回答。
最后借人的说法,文化是水,人是鱼,当一个民族自己的文化没有了,里面的鱼也就没办法。日本导演有一句名言叫我就是卖豆腐的,我只会做豆腐,让我做秋刀鱼也不会好吃。这是我们拿来实实在在提醒自己,虽然我们还是想做一点东西,但是可能找专业的合作更合适,而我们自己的事情,一定要竭尽所能地做好,哪怕是我们明天要扔掉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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